第65章 第 65 章_全世界都以为我还爱他[重生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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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 第 65 章

  丛烈在很多场合见过云世初。

  但私下里,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个传闻中一手遮天的云家大家长。

  身板很直,头发花白却完全不显老态。

  他有着和云集非常相像的笔挺细瘦的鼻梁。

  但那鼻梁长在云集脸上,是一种漂亮的英气。

  在云世初脸上,却更像是经历了沧桑的刻薄。

  他穿着一身很低调的浅藕色西装,不细看看不出来什么权势滔天的攻击性。

  但举手投足间,云世初隐隐透着上位者的从容威严。

  过去丛烈从云集身上也感受到过很类似的气质。

  但云世初更自得也更傲慢,好像他稍微把人一看,就能判断这人还在这世界上喘气是否是一种浪费。

  他只向丛烈的方向落了一眼,就转头看回云集,“这次,命丢了一大半,你是不是总该长长教训?”

  云集抿了一下微干的嘴唇,“只要云舒没事儿就好,我没有什么教训要长。”

  “云集,你觉得你还不够失败吗?”云世初的声音稍微抬了起来,“从小到大,我教了你多少东西,你居然会被一个疯子弄到医院里来。你连保持自己活着的本事都没了吗?”

  “首先您自己也说了,那是个疯子。”云集抬起头回看他,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中有些过分明亮。

  “其次我没什么失败的。我该做的,都做得很好。”

  云世初从鼻子里面冷哼一声,“我看你还是不要跟我犟。你已经是二十好几奔三十的人了,还是一事无成,还能把自己的命差点搭进去。在这儿这些天,算是我给你反思的时间。等你出院,就立刻回云家。我现在不敢再指望你有出息没出息的,我就怕你死在外头。”

  沉默了良久,云集低着头笑了一下。

  他的语气依然不强烈也不卑微,“没事儿,我死不了。既然我从云家出来了,就没打算再回去。”

  说完他就撑着床躺下了,“您要是没事儿就早点儿回去吧,我想休息了。”

  在床边站了几秒,云世初又看了他两眼,叹了口气,开口却并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,“明天你出院,我会派车来接你。离开云家这几个月,给了你足够的时间任性。但既然你没这个本事,那回不回云家,也就由不得你。”

  他不等云集拒绝,直接抬步向外走。

  丛烈跟在他后面,出门先跟门口的大爷招呼一声,“您进去看一眼云集,我马上回来。”

  云世初察觉丛烈在身后跟着,顿住脚步,“怎么,你有话说。”

  “对。”

  云世初缓缓转身,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地一扫,“丛烈。”

  那两个字云淡风轻,却又似乎蕴含着极大的轻蔑和怒意。

  “云集不失败,不任性,也不想回云家。”丛烈开门见山。

  “他还不失败?”云世初冷冷哼一声,“你的标准,恐怕不能做参考。”

  “所以呢?云集一定要按照你的标准来活着吗?那你自己作为一个父亲,有没有一个当父亲的标准呢?”丛烈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。

  “云集是十天前手术的,在icu一天,特护一天,普通病房八天,之前你一次面也没露过,甚至一个电话也没打过。你把这叫‘做给他时间反思’,你知道他中间签过病危,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吗?你知道他一晚一晚疼得躺不住,连饭都咽不下去吗?该反思的人是他吗?”

  “我知道他一向没出息,不必亲自来。”云世初轻轻掸了一下袖口,像是扫掉一层看不见的灰。

  丛烈的眉头皱了起来,“他是你儿子,受伤了,需要人安抚、陪伴,怎么叫没出息?疼死了都不吭声就叫有出息?你一个当爹的,怎么就不用亲自来呢?”

  “优秀的品质当中可没有脆弱这一条。”云世初向下撇了撇嘴,“竖子不足与谋。”

  丛烈字字斩钉截铁,“我也有一个糟糕的父亲,但是看到你,我才知道我还是比云集幸运。”

  他看着云世初,“至少我可以直接当那种爹已经死了。”

  云世初的眼睛眯了起来,“年轻人,你统共吃过几碗饭,就要掺合我云家的家事?云集是我儿子,和你没关系。你知道如果我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如果你想让我消失,不会比铲除旺财费更多的功夫。”丛烈平静地陈述,不卑不亢,“但是云集的事情,我没有让步的余地。”

  “那云集……他就想见你吗?”云世初面无表情地望向他的眼睛,“鳄鱼的眼泪,能换取他的原谅吗?”

  丛烈回望着他,接着自己之前的话继续说:“他现在不能动气、不能有情绪波动,而且他不想回云家。不管你怎么想,我能做到照顾他、不惹他难受。而您和云家,都不能。”

  云世初弯了一下嘴角,“我欣赏年轻人的愚勇。但是你又能得到什么?如果我记得不错,云集已经在各路媒体上表明过和你两清了吧?虽然他没什么出息,但总算能把一两件事情想明白。”

  “我再说一遍,云集有没有出息,不是由您来定夺的。”丛烈说得直截了当。

  “哦?那由谁来定夺?”云世初撇撇嘴,“难道由你,一个戏子?还是说你觉得他会愿意跟你走?”

  “那我们各自争取。”丛烈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没有一丝畏惧,“云集完全康复之前,我会对他完全负责。只要你在这段时间不强迫云集回云家,如果之后他想回去,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。”

  云世初看着他,“你能给他什么,他并不要你。”

  “他也不要你,不是吗?”丛烈毫不客气地把他的话还回去。

  “我是他父亲。”云世初右手握着左手手腕,转开目光,“要不要不是他说了算。”

  丛烈笔直地望着他,“那你又为什么不敢尝试?是担心云集脱离了你的掌控,不按你给他规划好的路线走,依然可以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人吗?”

  “有趣。”云世初转过头,打量了他一下,“到底是什么东西给的你底气,让你傲得这么自不量力?”

  他沉吟了一下,“也好,这种把戏我太久没见人玩过,也有点怀念,而且我不喜欢别人输得心不服。但是我希望你知道,你只不过是在白费时间。”

  “请你明确答应我,不强迫云集回家。”丛烈坚持。

  云世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声音略低了一些,“输了你就立刻离开云集,他不需要一个哑巴戏子。”

 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了。

  丛烈一秒都没在原地停留,立刻转身回了病房。

  护工大爷正在用电水壶烧热水,指指云集做了个口型,“睡了。”

  丛烈点点头,低声说:“今天您可以早点儿回去,我在这儿就行了。”

  今天扶着云集走了大半天出了一身汗,大爷也想早点回家洗个痛快澡。

  他听丛烈说可以提前收工,高高兴兴地走了。

  听见病房门关上,丛烈立刻走到床边,俯身查看云集。

  云集呼吸很均匀,看着像是睡着了。

  丛烈皱巴巴的心稍微抚平了一点。

  他跟云世初复述云集吃的苦头,自己心里也好像又被刀子绞了一遭。

  跟那个费劲老头在外面纠缠的时候,他真担心云集又一个人难受。

  刚才在病房里,如果换成是从前的他,很可能当面就跟云世初正面冲突起来了。

  要是打死那个老头子就能解决问题,他真的愿意为云集动手。

  但他这辈子已经知道了,愤怒是争取利益最低级的方法。

  刚才云世初说那些过分的话,他立时搅进去不仅完全可能帮不到云集,还有可能让情况变得更糟。

  不仅如此。

  云世初还是云集的父亲。

  某种程度上只要云集没和云世初断绝关系,无论他们父子之间有什么样的冲突,都暂时还轮不到丛烈去评判云集的长辈。

  但这不代表他不心疼。

  当时在病房听着云世初那些话,他恨不得去捂云集的耳朵。

  丛烈避开云集手上的留置针,无比珍重地把他的手拢在手心里。

  不知道是不是他碰到创口了,云集的眼角突然毫无征兆地滑下来一滴眼泪。

  丛烈一下就慌了,一边用指腹轻轻擦他的眼角,一边低声安抚,“不哭,不哭,怎么了?”

  云集没睁眼睛。

  但是他伤在肺上,丛烈不敢让他躺着哭,伸手把他捞到自己肩上,轻拍着他的后背,“不难受不难受,不哭了。”

  他知道云集醒着,低声跟他说:“你明天不用回云家,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,不难受了,嗯?”

  “我没事儿,你出去吧。”云集带着淡淡的鼻音,但是还算是平静。

  “你别忍着,云集。”丛烈声音不敢大,自己都快憋出内伤来了,“难受一定要说,行不行?”

  “我不难受,我习惯了。”云集再开口的时候,那点儿鼻音已经消失了。

  “好好,不难受,那我只给拍拍行不行?”丛烈罕见地坚持了一次,小心地护着云集的心口,“医生说今天还得拍一次背。等会儿你睡了,我立刻就走,行吗?”

  其实流完那两滴眼泪云集就有点后悔。

  一来不值得。

  二来他胸口的伤还没好利落,一流眼泪就好像有些凝滞,闷得很难受。

  丛烈一直给他拍着背顺气,轻声安抚着,“不难受了,马上好了。”

  看云集有点睁不开眼了,丛烈扶着他的背,“累了吧?你靠着我眯一下。”

  “你放下我,我睡床就行。”云集摇头拒绝。

  丛烈不敢松手,仗着自己胳膊长,轻轻把床头的玻璃杯够到小床桌上。

  他把杯子一字摆开,又往里面倒上深浅不一的水。

  他单手护着云集,另一只手用铅笔在每个杯沿上“叮叮”地敲了敲,又把里面的水面调整了一下。

  弄好之后他扭头跟云集说:“我昨天写了一首曲子,你听听好不好听。”

  “我听不出来。”云集又摇头。

  “那你听听喜不喜欢。”丛烈没气馁。

  云集闭上眼,眉头不由皱起来。

  可能是刚才情绪一上来,他胸口又开始有些闷。

  照顾了他这几天,丛烈从表情就知道他难受。

  他没接着问,只是逐一在各个杯子上轻轻敲击起来。

  那声音不算响,却很清脆干净。

  叮叮咚咚的,串成一首溪水一样清澈的曲子。

  慢慢的,云集的眉头就松开了。

  丛烈一面敲曲子,一面给云集顺背,心里酸麻得厉害。

  中间丛烈以为他睡熟了,结果手上的铅笔刚一放下,云集就又开始皱眉。

  丛烈立刻把铅笔重新拿起来,不歇气地敲了半个来小时。

  等云集身上完全放松下来,丛烈依然把他扶在自己身上。

  他知道他睡着了。

  但是云集呼吸不太顺畅,上身高一些睡得会更舒服。

  而且也只有云集睡着的时候,才会让他这么抱着。

  丛烈低下头,在他发顶落下一个非常短暂的吻,虔诚又克制。

  第二天院方就发来出院许可了,护士又叮嘱了一大堆注意事项。

  “四天后来拆手术切口的线,十天后来拆引流管插管口的缝线,然后隔两天要换一次药。”丛烈紧紧跟在护士长身边,紧张地重复。

  “对对,烟酒咖啡辛辣刺激不能沾,注意休息切记劳累,还有不能情绪激动。”护士笑着说:“丛老师不一直做挺好的吗?你都是我们这个病区家喻户晓的模范男友了。”

  自从她们把丛烈认出来,一开始还因为他出了名的坏脾气又怵又激动,后来就私底下磕cp磕得飞起。

  因为丛烈一天二十四小时心思都牵在病房里,根本没时间对任何人发脾气。

  丛烈本来就哑的声音又低了几分,“我不是他男友。你们别当着他这么说,他听见会不舒服。”

  护士轻轻“啊”了一声,换了个话题,“丛老师你嗓子抓紧时间看看吧,这样拖着容易留病根儿,歌迷还都等着你新专辑呢。”

  “好,有空儿马上看。”丛烈简单答应了,立刻回了云集病房。

  今天云集出院。

  傅江兄妹俩都来了,正帮着他一起收拾东西。

  “云集,要不你跟着我回家,要不你跟着我哥回家,再要不你就找个护工住一起,反正你不可能自己住。”傅晴替云集把洗漱的东西都装在包里,“你这路都走不利落呢,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是一回事儿,要是有个什么磕磕碰碰的,还得二进宫。”

  虽然云集知道傅晴说的有道理,但是这其实她提的解决方法都不是太现实。

  首先他一个成年人,住到人家一大家子里总不是长久之计。

  另外就是他在傅家闹过一回乌龙,跟傅江住在一起也有点不方便。

  至于护工,这次他住院找的这个大爷已经是个很好的大爷了,但云集恐怕这辈子都不想找护工了。

  他不习惯不认识的人碰自己,难受宁可自己挨着。

  更何况他就快好了。

  “云云,”傅江表面糙心里细,“或者我在我家旁边给你弄一个房子,有什么事儿我能立刻过去。”

  “能有什么事儿?”云集坐在床边,低着头笑了,“我在家自己躺两天,很快就好了。”

  “不行,身体这事儿咱可不能任性。”傅江摇头,“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住的。”

  “他不是一个人住。”丛烈蹲在地上准备给云集穿上鞋,“害云集受伤是我的过错,我会负责到云集彻底痊愈。”

  云集往回缩了一下脚,“这事儿跟你没关系,你不用为任何人负责。”

  他的话又深了一层,“你也不用刻意弥补什么,都过去了。”

  丛烈手里握着他的脚,仰着头问他:“那你希望回云家吗?还是说你想好了有谁能照顾你?伤口要两天换一次药,你自己换?照着镜子换?”

  傅江傅晴不是外人,云集有些绷不住了,“丛烈,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,你不需要我原谅你。”

  “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原谅,我也不是在弥补任何事儿。不是因为工作不是因为合同,也不是因为任何别的人别的事儿。”丛烈咬着牙,眼圈红了,“就是单纯因为我看着你这样儿,我的心要他妈疼碎了,我受不了我没办法往后退。”

  他抬起头,“我会在其他任何事情上尊重你,云集。等你好了,别说你让我滚,你就是让我死,我皱一下眉头都不算是男人。”

  他一直克制、克制、克制,持续警告自己云集身体不好千万别语气重了。

  但是现在云集这个样子就要一个人走,丛烈根本克制不了。

  他宁可当初那一枪崩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直接崩死拉倒,现在就不用一看云集那个泛白的脸色就心疼得喘不上气。

  傅晴想说什么,被傅江伸手拦了一下。

  她困惑不解地扭头看他哥。

  傅江只是沉默地摇摇头,把她拉出了病房。

  云集低着头看了丛烈一会儿,“我再说一遍,我过得怎么样是我自己的事儿……”

  “是你自己的事儿,你之前说过了,我记得。”丛烈轻声打断他,“你自己过,吃泡面,住办公室,最后住到这儿来了。”

  他有些说不下去,但还是一直勉强继续,“云集,这次我找不到任何理由缠着你不松手,我也记得我说过什么。”

  他抬起眼睛来看了云集一眼,又很快垂下目光,“我是说过我不缠着你了。”

  “但你就当行行好,就当救我一命行吗?我求你别亏待你自己。”

  他的语气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,低得只能算是恳求。

  这番话在他心里不知道煎熬了多久,被磨得字字沙哑苦涩。

  “我有我自己的习惯,从来没人插手,我也活到这个岁数了。”云集摇头,“丛烈,我的事情,轮不到你管。”

  丛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咬着牙沉默了半天。

  当天他对着云世初可以信誓旦旦可以毫不畏惧。

  但现在面对云集,他却除了破釜沉舟,再无出路。

  “我知道怎么管理瀚海。”避无可避,丛烈索性把前世的事情撕破了摊出来,“上辈子我害死你之后,我接管了瀚海。瀚海的经营策略我都熟记于心。它的每一个齿轮,我都知道该怎么运转。”

  他表面上很平静。

  但仅仅是说出“害死你”三个字,丛烈的手背上就绷起一层青筋,仿佛已经要疼得压不住。

  云集泠泠一挑眉,“你在威胁我?”

  “我在自荐。”丛烈仰视着他,“傅晴是专业顾问,不懂经营,难当大任。你身体恢复之前,我可以无偿辅助你管理瀚海。所有的拍板工作都由你来做,我只给你打下手,做马前卒,行吗?”

  他以退为进,“你对我毫无感情,也很确信不会再对我心动。那我请你公正地将我看成一个潜在的管理辅助者。你为瀚海付出那么多,难道连为它迈过旧情,也做不到吗?”

  他说着,隐在身后的手越攥越紧。

  云集沉默着,在心里稍微权衡了一下。

  在他看来,其实经过这次受伤,很多事他都看淡了。

  他只想这辈子过得自我一些。

  如果丛烈真像他说得能只帮忙不掺和别的事情,自己确实能轻松不少。

  而且云集不想让丛烈认为,他对自己仍然有很大的影响。

  看见他松动,丛烈竭力争取,“前几天我替你看的合同,你是不是都没有异议?我都可以处理好。”

  “这些生意上的东西,不是你最不齿的吗?”云集偏头看着他,眼睛微微地眯细起来。

  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同了丛烈的敏锐。

  丛烈一眼就看出来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。

  凭借他眼下的状况,独自推动瀚海往前走也并非没有可能。

  但那样他一定会很辛苦。

  “我没有不齿,”丛烈的声音低下去,“我只是当时无知。”

  “你要的报酬是什么?”云集缓声问道。

  “你新租的地方,”丛烈的声音很低,“我只要那个最小的房间。我对你绝不抱有任何非分之想,没事儿我都不会在你眼前晃。你就当我是个护工,等你彻底痊愈我就立刻搬走。”

  “你不唱歌了?”云集淡淡地问道。

  “我嗓子坏了,暂时唱不了了。”丛烈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。

  “你不是九月份就要发新专辑?你的歌迷都在等你。”云集用公事公办的目光看着他。

  “嗓子坏了,”丛烈紧握的拳头松开了,坦坦荡荡地看回来,“治好再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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